九花鹡鸰丸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瑞R]不要试图了解尘封的故事

.瑞琪*RK





“不要松开手,让我知道你还活着,也许就能熬过这趟难关。”





附加了法术效果的箭深深刺穿他的肩膀,在天空作支援的怪盗一声不吭,如被击落的飞鸟般,坠进属于森林的怀抱中。瑞琪向RK坠落的方向匆匆一瞥,中断了本该狠挥下的剑,把这场理应以拉锯战减少损失慢慢结束的战斗,变成了速战速决。


重叠的烟雾向瑞琪宣布战斗结束,这之后,骑士团团长在一丛生长到过于夸张的灌木里找到了中途退场的协助者,怪盗没有失血过多的脸色,没有摔断肋骨的手感,仅仅是栽进了灌木里昏睡不醒。年轻的骑士呼唤无果后,本想抽出剑砍断缠绕在怪盗身上的藤蔓,这才发现那些环环绕绕的藤同根同源,怪盗的左侧的肩膀开出过于夸张的,由绿植组成的麻。


带着倒刺的箭在瑞琪到达前就被拔出来了,丢在一旁。并非做过专项训练的普通人,要做到这点还是需要不少勇气的……起码RK做这种傻事的时候肯定没想过会让伤口范围扩大。瑞琪皱着眉头卸掉一边的盔甲,把这位在守护庄园战斗中身受重伤的编外人员,带回了摩尔庄园。




RK觉得四周安静得有点不像话,这和他平时四点钟就会被黑森林特产动物折腾得半睡半醒不同,于是他结束了深眠状态,睁开双眼,果不其然是病号专用白色天花板。白布单白被子,能看见摇曳树木的窗户,消毒水的淡淡气息,很好,不用抬头就知道这里一定是医院,且是方圆若干公里外唯一能用的医院,医生只有神父一位的那种。


“你醒了。”金发的闪光把天花板颜色带偏了一角,“感觉怎么样?”


RK把头偏向靠右的光源,瑞琪的头盔被他本人夹在胳膊下,满头金发蓬松得往不同方向发展,像个镀金的鸡窝。病号级的怪盗摸了摸脸,眼镜还在脸上挂着,这是他唯一满意的地方,能勉强给瑞琪打个十分。


别误会,怪盗的测评向来满分一百。


“瑞琪团长,咱们之前是不是有约在先,我不管在同步行动中受多重的伤,你都不能以任何形式把我带回庄园。就这么想看我炸前哨站?”RK对于把无助状态的自己暴露给庄园这件事颇有抵触,这是他们口头做过的约定。


“约定是一回事,之后我会再道歉,但你现在的情况很严峻,我不得不当时就带你求助克劳神父。”


瑞琪的眉头皱得像整张脸上只剩这两层褶能表达情感,他尽可能含蓄地在左臂上比划了一下,RK会意地转头向左臂:叶子繁茂的藤蔓上生出树枝的顶端,从左肩被刺穿的前后伤口中长出,紧紧拧在RK的整条胳膊上,连手指都接收不到抽动的信号,这么一瞬间,怪盗差点以为失去了一条胳膊。


“……我说怎么不疼呢,原来是要把我变成植物人。”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问题很严重。”


“行。克劳神父怎么说?”RK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搭着瑞琪伸过来的手,重心不稳地往右侧歪栽,“原来失去一条胳膊是这种感觉,挺新奇。”


“RK——!”


“我投降,我投降。你继续。”怪盗举起仅剩的能动的胳膊高过头顶,倚着床头的栏杆听瑞琪汇报克劳神父的诊断结果。


瑞琪概括得很明确:一种附加了木系黑魔法的诅咒,会从伤口处抽取对方的生命力作为生长源头,结局最坏是死。这期间会出现什么样的并发症,以及问题要怎么解决,都是未知数。


“射箭的魔法师找到了吗?”RK用右手拽了拽绑在左臂上的藤,感觉不到有什么疼痛感,到藤蔓反射给他的触觉效果却让他觉得棘手。这意味着克劳神父的诊断没错——他和藤是一体的,这个范围可能包括藤蔓被割断时的疼痛感,以及接触任何事物会产生的温度反射。


“我后来又去了一趟作战的地方,箭是从怪物的身后射出来的,魔法师当时可能站在靠侧面的树上,逃走的很快。”


“那说明这种诅咒用的箭产量很低,他只有一支,起码当时只有一支。不错,该你运气好,刺进我肩膀的时候只剩个箭尾巴没穿透,恐怕刺穿你的盔甲绰绰有余,如果当时是身为木系的你中招,情况就没这么简单咯。”


轻松的语气加几乎像在胡闹的假设,瑞琪捏了捏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个对自己身体情况完全不上心的怪盗有点意识。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把诅咒从你身上剥下来。”


“如果对方是黑魔法的远房亲戚,那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得找找那个魔法师最后逃到哪去了。”RK一只手撑着头,把瑞琪递过来的水喝干,再把空杯交给对方。“什么时候出发?”


瑞琪顿了顿。


“克劳神父说,运动会加速你被植物寄生吞噬的速度,你需要静养。所以这次出动的只能是我。”


RK闻言抽抽嘴角。


“是我们一起去,还是我费点功夫跟在你身后,反而消耗更多体力,你选一个吧。”


“我很快就回来。”


“我很快也能跟上,不管你给这间病号房上几道锁叫几个士兵,你知道的。”


“如果我坚持让你留在这里呢?”


“那咱们的合作情谊就到此为止,我要开始追究你把我带回庄园的责了,摩尔庄园皇家骑士团团长。”


他们彼此僵持了一会儿,这个小矛盾以瑞琪的一声长叹作为结尾。RK哼着小曲打开医院的窗户,想从窗台跳下去,被匆忙踩上床的临时搭档拽了一把,老老实实裹着黑披风走了正门。




黑森林被开启后,就变成了事故高发地。无数次事件的发生,为摩尔们证明了当年把黑森林作为禁止出入的区域并没有错,但RK对此不置可否,他依旧穿梭在森林之间,认得地面上每一种曾经要他命的植物。就算拖着残废级的身体,也依旧能精准到一点弯路不走地找到目的地——那片刚交战过没多久的地区。


他就是在这里和瑞琪同时发现了怪物,以及在搏斗里中了暗箭,变成了这幅准植物摩尔的模样。


怪盗手脚并用地拔掉了怪物的前两根牙齿,这个让瑞琪和他费了半天劲的猛兽,它的尸体无人回收,甚至连魔法增益道具都还没被他人拿走。森林充斥着刚下过雨的清新气息,这是RK再熟悉不过的环境,如果不是现在时间紧迫,自己的性命被他人挂在手里,恐怕这风景足够他来回转两三圈漫步享受。


牙齿装进行囊,感叹一句能收回可用的素材就没白来,但没找到魔法师的痕迹。怪盗和骑士面面相觑。


“待兔?”


“时间太紧,我在附近找找线索,你在这里等。”瑞琪从盔甲夹缝里抽出一支火药筒给他,RK愣了愣,打开披风一侧示意自己有同款,不需要用以通知的道具支援。


偌大的黑森林找一个落荒而逃的魔法师可不简单,最正确的方法还是守株待兔——但RK很清楚,瑞琪在着急,且开始自乱阵脚,才会认为时间的重量大于收效。还没被回收的魔法用具和这个怪物身上珍贵的素材,无一例外都是能让魔法师涉险回归的诱惑,他没告诉瑞琪要冷静思考,而是果断地批准了兵分两路搜索,怪盗原地待机的提案。


“如果有问题就用信号弹通知,只要知道大概方向,他跑不了多远。”瑞琪瞄了一眼魔法师最后消失的树林,RK不耐烦地比了个ok,又是挥手帕又是装模作样擦眼泪,最后倚着树干坐下准备休息。


直到瑞琪和他的红披风一起消失在RK能看到的森林尽头,怪盗才慢条斯理地从地面上重新站起来,左臂缠绕的藤蔓侵略了内脏,这让他在运动时呼吸有点困难。事实证明,哪边的植物都不讨喜,就算是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也一样。


“最大的麻烦走了,魔法师。”袖箭的反光比植物要冰冷得多,怪盗背靠树木,面向森林,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回应他的话语。“现在愿意和被害人谈谈了?”


“……”


“你想在我死前用筹码换到什么信息,最好快点问,我呼吸挺困难的,诅咒很有效果。”RK并不在意对方是否还在暗处惴惴不安或欲擒故纵,他把刚才亮出的信号弹掰成两段,丢在地面上,吹声短促的口哨。


黑袍的魔法师裹着兽皮,RK从眼镜后打量这个从树与雾中出现的摩尔,除了粗糙的布料和挡得结结实实的脸之外,得不到其它信息。没有一点黑魔法师们自带高傲的意思,反倒是战战兢兢又自鸣得意的小人感,几乎从对方的每个动作中溢出来。


“不是黑魔法学院的?挺有意思。”怪盗来回抚摸左臂凹凸的藤蔓,它们并没有对这个出现的魔法师产生反应,也就是说,诅咒生效后施术者无权操纵,这让RK放了心,他不太想被当永久续航的枪用。


“闭、闭嘴!”所谓的“黑魔法师”拉扯着外袍,笑得十分尴尬,强撑着一口虚张声势的气。“说什么摩尔庄园出名的怪盗,也、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哦——你承认怪兽和诅咒都是你做的了?什么动机?还是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


“嗯?”RK侧过头。“喔——我明白了,需要给你点时间想一想吗?”


魔法师抓着斗篷的手微微一颤:“你怎么——”


“项圈和诅咒的箭,我对黑森林的所有事物都略有耳闻,包括隐居在其中的隐士摩尔。”怪兽的獠牙在怪盗的口袋里发出撞击声,“你是代表他们攻击摩尔庄园的?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开战的信号吗?”


“你、你在说什么!闭嘴!闭嘴!!我自己的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魔法师恼羞成怒,把自己的幼稚暴露无疑,这么一瞬间,RK对自己居然中了这种孩子的一箭而感到了微微羞耻。


他——魔法师——只是个隐居在黑森林的鼹鼠家庭的孩子,魔法天赋稀薄而被父亲嘲笑,怒而偷走了家里珍藏的魔法道具,出门想找最出名的摩尔证明自己的价值。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使用驯兽项圈的同时,将箭瞄准仅仅远程辅助的怪盗——在他看来,拿下这个神出鬼没的怪盗,比击倒骑士团团长更值得在家人面前吹嘘,起码怪盗是“坏人”,他打倒了坏蛋。


他没有想过只是为了炫耀而使用诅咒之箭会有什么代价,就像浅薄的阅历能轻易捏死蝴蝶而不承受负罪感。


“不是他们?那只能说明那帮老东西技不如人,连传家宝都被贼偷走,居然都这么废物……”耸肩,15度嘲笑表情,把煽风点火表演到极限。


被点到痛脚的魔法师像一只愤怒的狮子,可惜箭只有一支,弩在强行使用后已经损坏,项圈还没从死去的怪兽身上摘下来,他只能选择硬冲向RK以表示愤怒。怪盗被撞在树干上,闷闷地哼了一声,还打算再说些什么的魔法师被身后的剑狠狠重击,怪盗把被疼痛打击到几乎昏厥的魔法师的帽子摘下来,果不其然,还是个小年轻。


瑞琪把剑和剑鞘都收了回来,用眼神责怪RK的方案太过冒险。RK则回以“反正你同意了”的目光。


“小家伙,也许你不知道。”


被完全昏厥之前,魔法师隔着黑袍看到RK那张掩住半边的脸,完全没有任何笑意地见证擅触魔法者自食恶果。藤蔓爬上了怪盗的脸,把眼镜挤得歪斜,从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开出一朵野花。


“有时候——能被父亲嘲笑,都是件幸福的事。”


瑞琪的目光转向一旁被截成两段的信号弹,通讯器的金属外壳,在日光下晒得亮眼。




把小男孩送到和其父亲预定的交接的地点后,瑞琪把RK也带到了附近的一棵树下,怪盗几乎和树根上的每一条藤都牵在一起,动弹不得。年轻的骑士认不清到底哪条是连接着摩尔身体的藤蔓,不敢斩断它们,只是把尚且还有点呼吸的怪盗,从脱力躺倒状态扶起来,倚着树坐下。


“他父亲会有办法解决诅咒吗?”


“魔……法性质……误判。”


这是怪盗的第一句话。


黑魔法就是黑魔法,严格来说,它不被任何元素系左右。对黑魔法后续发展了解过少的摩尔庄园公民,自然在主观臆断的情况下产生了对诅咒的误判——这并非是“木系”的黑魔法诅咒,而是黑魔法诅咒生效了,跟随被使用者的想法发生转变,生成了木系的缠绕式诅咒。


金发的骑士也清晰地感觉到了生命正往某方向流逝的倒计时,RK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流失生命力,或许是诅咒正快速生效的标志。


怪盗艰难地偏过头,又偏回原位,进行一个小幅度的摇晃,组成“摇头”的动作。瑞琪紧紧握着RK那只从初始就动弹不得的左手,藤蔓从对方的皮肤里戳进去,留下一个又一个凹陷的坑,它们就像是为汲取营养而插入地面的吸管,把怪盗的胳膊摧毁成表面泛病态白的皮包骨。瑞琪在图书中见过这种情况,在疫病横行的年代里,那些最后因放血和营养不良而死去的记录,他们最后的惨状都与RK当下的模样如出一辙。


“RK。”骑士不敢松开手,怪盗的手已经失去了他原本该有的温度,比起皮肤,更像是在触摸相对光滑的藤条。


“我们……一开始就、搞错了……”


RK想说的是,他变成这样,完全是出自于自己潜意识的状态。尽管本人没有觉察,但抽出的藤蔓一定预示着自己想要的某种欲望——如果诅咒还会继续发展,最坏的终点,只有实现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瑞琪。”树干的另一侧,被攥住手的摩尔声音平稳,刚才被魔法寄生时半死不活的语气一扫而空,RK把话放得很慢,这样能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现在杀死我的话,下周你就不用组织骑士团在这屠龙了。”


“别说胡话,隐士就快到了。”骑士的手有点抖。


“只是个建议,你得考虑一下庄园的其他士兵,没你这么以一当百。”


“RK,你就这么相信自己会变成龙?”


“不仅如此。”RK看向天空,阳光被树叶切得稀碎,他能听见自己耳边植物生长的声音,穿过血管,蛀空身体。“如果诅咒确实会让我靠近最恐惧的想法,那这条龙恐怕会只追着你打。”


“我还以为我们相处这么久,你早就从那个阴影里过去了。”


“你不会忘记你第一次杀人的手感吧?我也是一样的。”


“我没怪过你,后来你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我知道。”


他们的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RK的呼吸渐渐变得浅淡,金发的骑士团团长望了一眼远处还在昏迷的小魔法师,迟到的家长正在消耗被诅咒者的生命。骑士把头盔的护面拉了下去,手中的藤蔓停止了生长,逐渐饱和在疲惫不堪的身体里,意味着身边某人时间步入了倒计时。


“瑞琪。”


“你说吧,我尽量都做到。”瑞琪的声音很短促,为了压制住某种情绪,他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欲盖弥彰。


“不要松开手,”RK的眼前一片漆黑,他眼前已经开始出现红龙的幻像,诅咒正准备拆掉他最后一层本能的防线,以他的身体为床,做出最可怖的怪物。在幻境中挣扎者的声音放轻放缓,“让我知道你还活着,也许就能熬过这趟难关。”


他不记得后来瑞琪回答了什么,席卷而来的困意带走了怪盗的神智,从胸膛开始怦怦跳的心脏把速度压到最低,温度下降,力气也随着藤蔓扩散而消失殆尽。


梦中的他握上了瑞琪的剑,将锋芒指向红龙喷吐火焰的巨口。




RK觉得四周吵得有点难以睡着,这是黑森林中他飞艇凌晨四点的常态,于是他睁开眼睛,结束了一天的睡眠。无数光点在他眼前转了转,怪盗花了点时间才恢复正常的视力,对接上之前的记忆——打红龙?不不,这之前的之前……哦,诅咒。


这才匆匆看向左手,没有藤蔓,倒是有不少植物留下的勒痕,还伴有一看就是天生神力的摩尔留下的握痕。他正身处自己飞艇的床上,鲁比就睡在枕头边,被细小的动静吵醒后发出巨大的叫声,并一头扎进了病号怀里,RK仰面倒进被褥和枕头间,来回抚摸拉姆金色的叶子。


“恢复得不错。”这是不该在飞艇里出现的声音,RK在床上偏过头,看见横着的金发和发光的铠甲,以及对方手里正端着的热粥。


隐士来得还算及时,RK也并没有在幻境中输给诅咒,于是这消耗生命的行为被简短的魔法终止消散,只是抽走的生命力还需要靠静养慢慢拿回。双方均向对方致谢后,一个扛着儿子,一个背着对头,离开了交接的地方——随后就撞上了差点准备拼命的鲁比。想起RK先前对于踏足摩尔庄园医院的那种耿耿于怀,瑞琪决定转移阵地,送怪盗回飞艇休息。


RK接过碗,闻了闻:“没放水果吧。”


“没有,但是你可以试着吃点。”瑞琪熟练的抽出椅子坐好。


“可别,我受不了那种味道。”RK不是和正常食物过不去的摩尔,粥有点烫,他慢慢地托着碗喝。


“隐士说,”瑞琪的目光没从怪盗身上挪开,“那支箭的诅咒整体展开,依次生效的是情感、阴影伤痛……”


怪盗险些把粥翻到地上去。


“你初生效的诅咒是植物,换句话说,是木系。它的生长速度直接和你所认为的对方的能力挂钩,所以才长得那么快。”瑞琪擦得反光的盔甲上照射出RK努力看向窗外的脸。


“RK。你和我,需要聊聊这个话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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