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花鹡鸰丸

.瑞琪*RK

.捏了一些奇怪的场合来玩，有第三摩视角

[一]

小摩尔头有点晕，他揉了揉因为高空下落，以至于摔得发麻的屁股，一时间没搞清楚自己在什么环境中。如果这是他找某位见习黑魔法师要了道具，能随意穿梭在丛林中的代价的话，那这仿佛撞进异世界未免也太惨了点，说好的黑森林没有大卡车很安全呢？！他不就是用穿透挂摸进了个小黑屋，又打开了一个破抽屉吗？！看这晒到他快要融化的太阳，看这密密麻麻的战士，看这来回碰撞到火花迸溅的盔甲……

……嗯？

逐渐逼近的部队，踩踏而扬起的烟雾，战场上独有的紧张气息，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向他举起了武器，喊着口号向小摩尔的方向冲了过去。

还没理清楚情况就要被士兵碾成肉饼，空中的太阳闪得他双目泛白。就在这个手无寸铁的倒霉蛋打算闭着眼开始尖叫我还年轻我不想死的时候，锁链灵巧地从他腋下勾卷，以极强的拉拽能力让这个小家伙原地起飞，像钓鱼那样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重重落在城墙的砖头块上，又是一次对臀重击，疼得这个摩尔龇牙咧嘴。

“你轻……啊、啊，R……RK！”

从抱怨到震惊只需要三秒钟，两天前突然神秘失踪的怪盗，居然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里登台亮相了。小摩尔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感觉脑子里有一团浆糊，仿佛现在的场景是在做梦，为了确定不是，紧急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吱哇乱叫。

“叫什么呢，不速之客？”把眼镜上一缕头发吹到一边，站在城墙上给袖箭上紧弦，嘴上语气听轻松，脸却没从前方灰尘四起的战场上挪开。“你怎么也掉这来了，说实在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孩子能进的地方。”

“RK！你去哪儿了？！大家都很担心你！这里是哪儿？瑞琪团长呢？团长也和你在一起吗……底下这些是什么人啊……”越说越底气不足，看RK都一幅紧张兮兮的模样，小摩尔连问话的底气都泄了不少，畏畏缩缩地从城墙上往下看，那些士兵已经和颜色不同的士兵打起来了，RK用怀表卷起其中一个，丢回城堡，再卷起一个——像是钓小摩尔那样钓起每个失去战斗能力的士兵。

一时半会，怪盗很难抽空出来回答刚才小家伙提出来的问题，这如同流水线一样的工程持续了几个小时，士兵不断在负伤、回城治疗、继续出战、负伤中循环，而唯一的钓摩者RK，显然在一小时前就出现了明显的体力不支。这个战场的规模并不大，只是胶着的战况和对面逐渐减少的士兵，在证明这场战争在RK的帮助下，逐渐变成了一边倒。

小摩尔拍了拍脸，摸出简单入门魔法就能制造的水弹，笨拙地从城墙丢到敌方士兵的脸上。RK侧头看了看这个小家伙，难得地没说什么难听话。

终于——又过了十五分钟，敌方士兵撤退了，城堡里的居民和牧师匆匆忙忙地走出来，搀扶着那些疲惫的士兵，回到了城墙内。怪盗看着最后一个人离开一片狼藉的战场，满怀困倦的叹了口气，拍拍手，倚着墙瘫坐下来，进入用尽全力的筋疲力尽状态，连手指都很难再抬起。小摩尔甩甩酸了的胳膊，戳戳平时神秘到不可捉摸的怪盗的衣角，对方这才勉强动了动，证明自己还没睡死过去。

“——我的任务是让城堡里的人都活着，现在它完成了，谢谢你的帮忙。”RK难得坦诚。

“任务？”小摩尔歪了歪头，很难消化目前的情况——他因为打开了某个抽屉而掉进奇怪的世界，这里有热得要死的太阳和消失了两天的RK，以及奇怪的任务，莫名交战的摩尔们。想到这里，他瘪瘪嘴：“越来越搞不懂了……”

“……唉，没指望你能从这些句子里提取出信息。”怪盗又一次叹气，“坐下吧，我给你讲讲当时的情况。”

[二]

一张被切成两段的黑魔法羊皮纸，一把锋利的传承之剑，RK没好气地看着手足无措的骑士团团长，欲言又止，最后从鼻腔里挤出两声哼哼：“皇家骑士团团长，最会干的事果然是破坏古物，包括但不限于城墙，还有魔法研究品。”

烟雾把墙都熏黑了一半，知道自己是太冲动加失手导致的破坏性搜查，瑞琪理亏地咳嗽了两声，还想给自己的行为找点掩护。“我还以为纸里面飞出的黑雾是什么有毒的东西。”

“就算有，破坏了图也只会让情况更糟。瑞琪啊瑞琪，不懂魔法原理和知识就不要动手，听懂了吗？”怪盗心情不佳，他手里的这半边羊皮纸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价值，这可能会让这次调查行动完全搁浅，一切的原因都是听到了关键词是“黑魔法”后，执意要跟过来一起调查的官差——真是要了命，以及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骑士团团长闭口不言，难得拘谨地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让怪盗都开始感到疑惑，这不太像平时的瑞琪。但这种沉默的背锅道歉确实让RK心情好了不少，他捡起另一半羊皮纸，叠在一起递给了这位低头认错的骑士：“拿着吧，交差用。我猜尼尔拉看得懂纸上的内容。”

于是在瑞琪握住纸的瞬间，本被撕裂的黑魔法文字发出闪亮的紫色光，产生一个小型漩涡，把纸张两端不幸的怪盗和骑士卷进了空间里——被困到现在。

“至于任务，那是保证这个空间还能平缓继续下去的方法，我们摸索了一段时间才知道的。”RK抓起一个苹果丢给小摩尔，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他们在城堡用来简单休息的降温帐篷里，太阳从布料的缝隙中露出点光，这意味着它马上要落山了。

小摩尔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今天接受了太多信息，加上神经紧张又放松，以至于刚到黄昏就有些犯困。

“你和瑞琪团长一起消失之后，大概有……两天了吧。我也不太记得，大家都说你们还活着，所以一直都在积极地寻找你们。……对了，瑞琪团长呢？”

“两天？”RK动作一顿。

“对啊，怎么啦？”小摩尔睁开一只眼。

“……没什么。你晚上才能见到他，现在可以先睡一会儿。”

“好吧……哎，记得把我叫醒，我有好多话想和瑞琪团长说。”

“睡你的觉。”

“对了。”在小摩尔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听见RK补充了句奇怪的话，“见到瑞琪之后少说两句。”

[三]

小摩尔醒过来时，身上盖了块毯子。白天热到融化的温度荡然无存，只剩毯子里还有点暖意，燃烧的篝火发出噼啪的爆炸声。他挣扎着爬起来，附近在月光照耀下十分清晰，能轻易看到四周的风景——没有城墙，没有城堡，没有来回行走的士兵和帐篷，只有密密麻麻的树林，以及一片空地。篝火前，有摩尔正坐在行李上，背向这个熟睡的小家伙。

“这是怎么回事啊，R……”小摩尔睡眼惺忪地伸手，想去拽拽怪盗的衣服，伸手却摸上了一把冰凉的铁甲，冻得他一哆嗦，彻底清醒了。

“你醒了？”这个摩尔的大半部分头发都被藏在头盔底下，只有随着转头时来回飘动的羽毛，还能辨识出他的身份。“还早，你还能再多睡一段时间。”

“瑞……瑞琪团长！”

与刚和RK见面的情况有所不同，瑞琪显得要更轻松一些，起码从表情上看来与往常没有区别，红色的披风不知所踪，只剩下铠甲还在身上。小摩尔注意到篝火前摆着些护理剑用的道具，看来他接下来也有什么行动要进行。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从RK那了解过了。”瑞琪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自己的剑擦得发光，那颗宝石在月光下显得棱角没有那么分明，镀了层柔软的朦胧反光。“我和RK会想办法把你送回去，放心，用不了很久。”

“这个魔法不是说很难破解吗……”小摩尔挠挠头，四下张望一阵，“RK呢？他去睡觉了吗？”

瑞琪把剑插进腰侧，凛然面对森林深处两道金色的竖瞳，庞然大物伴随着树木倾倒的吱嘎作响，终于在月色下现身。小摩尔发不出惊叫，因为他再熟悉不过这条在月光下鳞甲赤红的龙——它本来应该在某场战斗中永远消失了才对，当年整个骑士团全力镇压的龙，如今却要瑞琪团长一个人抵挡？！

“让他休息吧，”瑞琪的剑在月光下反射出红龙狰狞的脸，“我值夜班。”

就像RK能站在城墙上以一己之力改变战局那样，小摩尔在动弹不得的恐惧中见证了瑞琪所创造的奇迹——他确实单挑过了红龙，并在用剑砍断对方脖颈的瞬间，这头巨大的龙化作朦胧的月光消散殆尽，像白天那样，只剩下被连根拔起的树木，烧焦的土地，以及终于从被惊吓中挣脱出来，大口喘气的小摩尔。

他还在被瑞琪团长屠龙的身姿所震撼，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流畅的动作和强有力的攻击，针对龙的弱点发动的精准打击，无不向小摩尔彰显着骑士团团长的实力，他只剩目瞪口呆和呆若木鸡可以形容自己当时的表情和想法。

“瑞琪团长，您，您这么强啊……”

瑞琪把剑收回腰间，保持着一贯的谦逊和稳重，他的任务结束了，在月亮落下之前，有的是时间和这位闯入者聊聊：“这要从两年前我和RK被卷入这里开始……”

“……等等！两年前？”

“对，两年前。”骑士团团长目光镇定，这并不是一个玩笑，“我和RK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两年了。”

[四]

烈日炎炎，烤得瑞琪的盔甲都发烫，他面色不佳地倚着城墙，RK看了看对方半透明的身体，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说了，必须要达到你认为最好的结局，才能避免自己的存在被削弱，以及得到那一半图纸。你认为的最好结局就是——赢得胜利？”

“除了得到胜利之外，我想不出任何完美结局。我不明白，如果双方交战，那么不该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及时止损吗。”

“标准的摩尔庄园王室视角想法。”RK鼓鼓掌，“但你本心显然并不这么想……既然你不愿意直面自己的心，那为了尽快得到羊皮纸的另一半，我来处理白天的这些士兵，作为交换，你去收拾晚上的红龙。”

“我该怎么做？”瑞琪皱着眉头，他没有拒绝RK的提案。

“杀了它，拿图纸，就这些。”RK打了个响指，“要注意，只有我们两个同时在一天拿到了两个半张的图纸，才能从这里脱身，你明白吗？”

那之后两年，他们都没能完成这项本该并不困难的任务，哪怕RK已经能顺利处理每个伤员，瑞琪能在五分钟内斩断龙的头，他们都没能从战利品中找到最想要的东西——两张破碎的羊皮纸。月亮缓慢地沉下去，太阳逐渐升了起来，RK的影子从半透明的森林中浮现，他站在阳光下，手里拿着半张魔法羊皮纸。

瑞琪示意小摩尔站近一些，向怪盗挥了挥手。

“你运气不错，”瑞琪扬了扬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的纸，“同时拿着这两张，你就能穿过扭曲的空间，回到摩尔庄园。”

“可你刚才不是说，这个你们花了两年都没有……”

“你一来就有好运气了，所以它应该归你。出去告诉尼尔拉法师，也许他有办法让我们脱身。”瑞琪摸了摸小摩尔的头，听到RK低沉地发出了点笑，动作一僵，站远了点向小摩尔伸出羊皮纸，RK则站在另一端举起纸张。

“同时握着这两张，你就能从这里出去。”瑞琪说。

小摩尔嗯了一声，点点头，伸手抓住了两张羊皮纸——在生成的漩涡里露出一个正常摩尔不该有的，猖獗的笑。

[五]

黑魔法学院的研究先进到什么程度？他们已经能驾驭造出摩尔的黑魔法，并操控有自我意识的摩尔为自己所用，如果将二者相结合，则复制一个为自己所用的忠犬也并不困难。小摩尔——他出生时甚至没有拿到自己的名字，比那些持名的黑魔法产物更加低贱，生来就为成为某个摩尔的复制品，在这个角色确定下来之前，他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他”，而是一团造型扭曲的“它”。

在终于得到了形态后，他被赋予了第一个任务：调查被捣毁的黑魔法师遗迹里残留的物品，为什么要用这个摩尔的形象？因为瑞琪和RK都在这片遗迹中下落不明，如果不幸相遇，那么可以用这幅皮囊给自己打掩护。

他确实找到了遗迹，也确实与那两个摩尔打了照面，他的主人确确实实神机妙算——而他，也将完美地完成任务。带回黑魔法的残留物，并把最棘手的两个摩尔永远地留在羊皮纸里，封印起来，折磨到死。

起先到结尾，简直再顺利不过了，他先是得到了RK的信任，又得到了瑞琪的照顾，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摩尔起疑心。正相反，他俩还把这唯一能出去的机会让给了他——就算是黑魔法产物的小摩尔，也想大喊一声天助我也。或许这次任务圆满结束之后，他能得到主人赐给他的名字，不是任何人，只属于他的名字。

越想越美，在展开的漩涡里，他甚至能看清那两人因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而绝望的……表……情……

绝望的表情没有，某怪盗已开始乐不可支地一巴掌拍在骑士肩膀上，被拍的骑士团团长摇头叹气，但脸上也藏不住严肃和笑意的交织。在小摩尔还没完全理解当下的情况时，那两个“好骗”的摩尔突然冲上来，一摩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空气开始扭曲，本该承载一人离开的图纸飞速燃烧起来，漩涡不断扩大，吞噬了整个领域的存在。

怪盗在扭曲中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不速之客——上当咯。”

[六]

黑魔法羊皮纸上写得很清楚，这是诅咒——错位的时空和迷途的骗局。RK在跌进这个领域后几乎瞬间就开始后悔，他该在一窍不通的骑士那里严加防范任何意外发生，包括当下的最坏结果——瑞琪抖了抖身上的铠甲，一大捧沙子从他的盔甲里倾泻出来，像一个运输型挖掘机。

“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瑞琪。”

“给我一拳？先说好，我不会让你得这个逞。”

“……你在想什么，我像这么锱铢必较的人吗？”

“喔？”

“……好吧，就算我有那么一点。”RK摩挲着下巴向远处比划，虚空画出一个方块，“根据羊皮纸上的魔法推测，这里——本来是一个黑魔法历练场。”

一个针对单人抽取其心魔与其搏斗的历练场，其实瑞琪抽剑劈开羊皮纸的举动并没有错，否则被吸进图纸的就只有RK自己。然而劈开羊皮纸的举动并没有阻止它的效果发动，于是心魔变成了两个，角色变成了两个，打过心魔后掉落的道具也成了两张半个——威力减半，效果也减半。

瑞琪的本心过于好猜透，RK闭着眼都知道进攻的士兵和战斗里，瑞琪本身最希望的必定不是什么输赢，而是没有任何一个家庭遭到破坏，没有任何伤亡的解决问题。这对他来说得心应手，而自己那边，当他看到那条张牙舞爪的红龙，以及一头雾水的瑞琪时，无可奈何地指挥对方杀了就是。

开玩笑，这心魔在瑞琪出现在这一场合的瞬间，早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他们在第一天就顺顺利利地得到了那两张破碎的羊皮纸，当他们各持一张，用相同的方式接触，想要回到现实时，才意识到这已经不管用了——减半威力的图纸无法带着两个摩尔一起离开幻境。

期间，瑞琪曾提议让RK自己离开这里。

“你做梦！瑞琪，我告诉你，想让我只自己从这里脱身，永远、永远，不可能！”怪盗从未展现出这种怒不可遏，像是突然撕碎了某种外壳，露出一条暴怒的蛇，“这点没得商量。”

于是他们在寻找其它方式的途中来回奔波，直到从天而降了一位能用魔法制造水球的摩尔。

“他演技太差，但好在他有用。”RK与瑞琪会面时，手里已经捏着其中一半羊皮纸。“瑞琪团长，赌一把？”

瑞琪看了怪盗一眼，计划在二人间迅速展开。

[七]

“它……他怎么样？”瑞琪撑着把伞，一个刚从旁边的树上折下来的大叶子，打在蹲下的RK头上，黑森林别的没有，就是这种避雨的大叶子在哪都能看见。怪盗正聚精会神地处理那团被黑雾包裹的蠕动物。

“新旧黑魔法之间相互冲突，旧魔法从他身体里流过，与新魔法产生了排斥。总而言之，新魔法对他已不奏效，旧魔法耗尽了，它就变回了最初始的状态……没有理性的小史莱姆而已。”怪盗摇头，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瑞琪沉默不言，RK把他打在自己头上的雨伞推开，“我已经超过两年没淋雨了，知道吗，那个幻境里没有下雨这种模式，真是太滞后了。”

“你还可能马上迎接两年后的第一场感冒。”瑞琪丢下了叶子。

“我有这么弱？不说这个，你的城堡里全是水果，我真的要吐出来了，现在不去摩尔庄园的餐厅一趟更待何时。”

“我要先回前哨站给骑士们报个平安。”

“喔。你去，我也先回一趟飞艇看看鲁比。”

“那两个小时后，尼克餐厅见。”

“难得见你开窍那么一次……之后见。”

……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