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花鹡鸰丸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凯伽]故敌旧梦

.凯撒*伽罗


.非常意识流





伽罗很难想到,他会在某个难得陷入深眠的空档,在自己深眠的精神领域中见到故人——甚至是可以称之为仇敌的故人。


这恐怕是个清醒噩梦。他看着前方,凯撒站在束缚着战神四条铁链的其中一条源头上,这个场景伽罗很熟,他被暗魔束缚在意识空间时,就是这样被四肢紧勒,深深入眠。如果仅仅是暗魔的残余为他制造了一个梦魇,那么这一切都还算说得过去,但凯撒会在这种场景中没有任何铺垫地突然登场,甚至还已经稳稳当当地降落到自己面前——就像侵略星星球的事根本未曾发生,凯撒从没有死过那样游刃有余。


开玩笑,凯撒确确实实死在了那里,和自己前脚后脚。伽罗看到他背后本该拖着长披风的地方空无一物,胸口淅淅沥沥地向下流着紫色的血,晕染了一块灰色的军服。他曾最愤怒而又憎恨的阿德里星人,此时正以死前最后的模样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展开了一张白桌,以它为中心撑开伽罗所能看到的所有领域——空白的世界成了个全息场景。


丛生的绿地,欢快跑动过去的小男孩小女孩,这里的所有景色地貌都让守护者再熟悉不过——阿德里。


“来猜猜看,我为什么在这?”凯撒展开双臂,用那副看起来已经没有杀伤力的身体作为前景,伽罗甚至能通过他胸前的洞看到他身后的阿德里星——曾是一片祥和美好的星球,最远处还有他最熟悉的军校,以及总统府,那是阿德里星最高的建筑之一。这个炸毁星球的始作俑者把自己的脸遮得只剩下张嘴,还要用这张嘴说些烂话,伽罗侧了侧头,这里是梦,他的清醒梦。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想猜了,能不能请你从这个场景滚出去?”


清醒梦,换句话说,做什么都可以。只是现在,这个“什么都行”的开关并不在自己手中。


“别这么见外,我也是受邀前来参加演出的一员。”凯撒向他伸出一只手,场景从绿地褪色成军队通常演讲才用的大礼堂。“走吧?”


伽罗远远地望见了阿卡斯,他站在红地毯上,正以压制不住激动的模样等待着一个知情人为他受封。


“这里是你的噩梦。”凯撒从背后推了他一把,于是整个地毯都动了起来,推搡着这个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而露出痛苦表情的战神,让他一步步向前挪动,让他看见自己的兄弟看到自己是露出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表情,从不可思议——到震惊——再到愤怒。


伽罗意图转头逃过对方愤怒的咒骂和几乎起火的双眼,但凯撒并不想看到这些,他捧着伽罗的头,强迫他转向红地毯延伸过去的方向,年轻的战神看着他的兄弟在咒骂中被拖走,留下一块脏兮兮的地毯和对方愤怒到极致时留下的划痕。


礼堂内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伽罗身边的人松开双手,轻轻地哼阿德里星的家乡小调。


“够了,凯撒!你想要做什——!”战神确实该展现出愤怒,但是当他在黑暗中转过头,想要责问或杀死那个把梦境搅得一团乱的混账东西,他的视线从黑暗中划至能看清所有时,正正撞上了强烈的爆炸光。


热浪在一瞬间包裹了伽罗的身体,几乎要把他引以为傲的阿德里星能量体外壳烤成能量液体,身旁不断有爆炸声响起,像是某种可怖的鞭炮,分别从不同的方位传来。他听见——他听见有什么广播喇叭被挤碎了的声音,还有阿德里星人呼叫的怒吼,所有人都在为数不多能落脚的地方把孩子送上去,有的战士含泪亲吻自己的后代,然后狠狠关闭飞船的大门,不敢目送他们离开的身影。每个留在原地的阿德里星人都被皲裂的星球缝隙所吞噬,被爆炸击碎意识,被火焰融化躯体,他们在一夜之间全部死去。


这正是阿德里星毁灭时,他匆匆忙忙想要飞回星球,却又在下一秒被气浪拍飞出去时,所剩下的最后场景印象。


滚烫的火炙烤着他的身体,伽罗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他咬着牙想再伸出手去触摸那些镜花水月,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早早就被融化得再无痕迹,只剩下能够用以观测的头颅——或者他现在在用的视角,只是一块观测的晶体,一个被安置在不远处的摄像机。


凯撒弯着腰,以一个垂直角度看向把自己平铺在地面,大口呼吸的伽罗,那个刚从一个糟糕至极的梦境里回到旧梦状态的苟延残喘者。伽罗被带着目睹过了自己曾将阿卡斯送上背井离乡旅途的过程,也重新见证了阿德里星的毁灭,一阵心力交瘁爬上他的身体,即使是梦,也过于讽刺或夸张了。曾经的战友耸耸肩,整个场景又开始重新向下坠落,凯撒站在光口通过回音带来问询:


“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梦里?”


这个梦很漫长,有时视角来自于凯撒倾情提供,有时来自于伽罗本身,又一次目睹那些本不该再回忆起的故事。伽罗看着——看着自己做过的事,或助纣为虐,或蒙在鼓里,或在认为辜负了阿德里星所有人的希望之后彻夜难眠的夜晚。凯撒扮演着旁观者站在一旁,时不时为精彩的孤独或蹩脚的自圆其说而鼓掌,笑话他活得相当窝囊。


最后一次看见凯撒时,他抱着双手站在原地,与以往任何一次带着嘲笑出现都不同的是,在这被两道锁链拴住双臂的状态下,本最该是凯撒落井下石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昔日的战神,如今被紧勒着双臂的,苟延残喘的灵魂拉扯着身上的铁链:“要笑就笑吧。”


这是伽罗最后与凯撒会面的场景中的最劣势情况,被绑缚在墙壁上,即将燃烧自己而死——并连凯撒一起摁进地狱。这之后再过很久,命不该绝的战神才会迎来他的重生,脱去所有阻挠行动队的障碍,以新的形态重新面见宇宙。


凯撒不发一言,覆盖半张脸的墨镜为他隐瞒了所有眼神和表情,二人相处的环境里从来没有风,这次却成了例外。战神看着他前半生的宿敌本被切割到分毫不剩的披风,在突兀卷起的狂风里重新展开成向后披散的燕尾,在数秒之间重新展现曾为战士最强的巅峰——凯撒总给他人阴谋家的错觉,伽罗从没忘记,这个角色能与自己打得平分秋色。而现在,这一切都在瞬间向伽罗展示,随后他的整个身体都呈现出剥落状,如同被捏碎的枯木般碎裂。


伽罗没想过自己会伸手去抓握那些飞走的碎屑,锁链被摇晃得咔嚓咔嚓响,每块精神都在为他的行动提供强有力的阻碍,他被勒得窒息般向后挫。


“你为什么活着?”


从翻飞的紫色碎片中伸出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顺着伽罗向这方向伸来的指尖攀附上去,碎屑环环绕绕,那双手用为数不多的布料搭在伽罗的下颌,凯撒的獠牙抵在守护者的喉咙上,以外力逼着对方向后仰倒,栽回地面。


言语的呼吸接触到战神的脖颈,温热的蒸汽几乎零距离地接触着伽罗的皮肤,他的一只手撑在伽罗头颅一侧,拿似笑非笑的语气咬上对方的喉咙。


“战神,等着你的不会是好结局。”


“我知道。”伽罗咬咬牙,他忽视不了这种亲密接触的触感,在只有二人——或可能只有一个人的幻梦中,维持着仰躺的姿势,抬起手,以近似于搂抱的姿态紧紧攥住对方的披风,力道几乎能称得上是撕扯。他没有低头,没看到凯撒的紫发怎么摩挲脖颈,对方又是怎么赠予他在喉咙一侧的亲吻,表情从愤怒到仅剩眉头还在紧皱,最后紧攥披风的手都成了抚摸能量编织的布。


“你的所有选择都是错的。”


“我知道。”


“你救不了所有人,身份会成为你行动的阻碍。”


“我知道。”


“最重要的一点。”凯撒的声调微微拔高,”你要明白,之所以会在梦里呼唤已经死去的影子重新造访,是因为你——”声音戛然而止。


用力过度而在手心掐出的血痕,青蓝色的血流出如阿德里星的标志的符号,重新化作伽罗手中紧握的刀。它不偏不倚地从背后穿过凯撒的胸膛,从蓝色的引血槽中喷出紫色的血液,从正上方浸染了伽罗特有的阿德里星身体纹路。


“我知道。”伽罗说。“但是我们地狱再聊这个。


这样的回答似乎出乎凯撒的意料之外,他给出的答复顿了顿,胸腔正中的血洞重新出现,背后的披风再度化作残破不堪,像是虚张声势的伪装在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后卸下。凯撒随后的语调中重新带了点嘲笑的意思,拿捏着腔调缓缓开口:


“战神——地狱见。”


紫色的碎屑连着战神的噩梦一起消失了,伽罗醒过来,趴在书桌上睡着的副作用是整根脊梁骨都在发酸作痛。让人灵魂颤抖的梦境还历历在目,他杀死过的阿德里星人在过了这么久之后,还能作梦魇缠绕了他一宿。


窗外的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桌上,照得烫金的书名都微微反光,风卷着帘子向室内吹拂,伽罗直起腰身远望大开的玻璃之外,积雨云咬着天空一角欲来。



END.




*“是因为你——”:凯撒试图以这种方式暗示伽罗正视自己的情感状态,尽管这种行为在中途就被伽罗打断了,即使是在梦里,道德依旧在最高点左右伽罗的行动。这归功于阿德里星的优良爱球教育。


*“但是我们地狱再聊这个。”:伽罗在这点和凯撒意见一致,他同样认为自己做了太多错事,死后只能下地狱(指和凯撒去向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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